“要解鎖手機，只需要手指滑動一下，想再看一遍嗎？我們完成了一個讓手機在口袋里不會因誤觸而解鎖的設計，只需輕輕滑動一下，boom。”

　　2007 年，喬布斯在發布會上這樣介紹 iPhone 的解鎖方式，引得現場一陣陣歡呼，滑動解鎖之后也成為了 iPhone 的標志性設計之一。但伴隨而來的爭議同樣不少，蘋果也曾因滑動解鎖專利多次走上法庭。

　　企業和「專利流氓」之間的無限戰爭

　　2011 年，蘋果從美國專利及商標局獲得了滑動解鎖的專利，該專利名稱為「通過在解鎖圖像上執行手勢來解鎖設備」，擁有極其廣泛的適用范圍，不過這也引來了「專利流氓」的注意。

　　「專利流氓」公司大多指那些不提供任何產品和服務，依靠專利授權和專利訴訟賺錢的公司，Zeroclick 就是一家典型的「專利流氓」公司。

　　據 Patentlyapple 報道 Zeroclick 早在 2015 年就起訴了蘋果公司，聲稱 iPhone 上所使用的滑動解鎖設計侵犯了它分別在 2001 年、2010 年獲得的專利。蘋果當然沒有坐以待斃，經過漫長的訴訟，負責該案件的加利福尼亞地區（審判）法院最終宣布蘋果勝訴。

　　但事情并沒有就此停息，2018 年 Zeroclick 再次向蘋果發起專利訴訟，這次訴訟持續到今年 6 月才以蘋果勝訴的結果告一段落。

　　類似的訴訟，無論是在美國還是更大范圍的世界各地都常有發生，據華爾街日報報道，從 2006 年到 2012 年，「專利流氓」發起的訴訟就增長了 6 倍，達 2900 多次。

　　面對「專利流氓」公司，小公司常因為準備時間不足、資料不全而敗訴，最終選擇交納和解金或授權費用。

　　大公司盡管有大量律師支持、資金充盈，但「專利流氓」公司往往手握大量專利且經過長久的調查準備，資料充足。一旦敗訴面臨的除了賠錢之外還可能被判處禁售產品，這是大公司所不能接受的，而包括微軟、蘋果在內的多家大公司都曾敗訴過。

　　2013 年，微軟在和 VirnetX 關于 Skype 的專利訴訟中敗訴，支付了約 2300 萬美元和解金；

　　2015 年， Vringo 和中興就專利訴訟達成和解，中興向 Vringo 支付 2150 萬美元和解金；

　　2018 年，VirnetX 狀告蘋果 FaceTime 和 iMessage 等通信功能侵犯了它的專利，法院判決蘋果賠償 5.026 億美元；

　　…..

　　「專利流氓」公司之所以能如此猖狂，原因十分復雜，美國在科技產業發展之初對專利申請審核較為寬松，許多描述模糊或適用范圍較大的專利均能通過審核。

　　而因為科技產業經過多年發展后，越來越成熟，一臺智能手機要想在不使用其他專利的情況下安全推出十分艱難。

　　Google 首席法務顧問 David Drummond 曾經說過一句聽起來比較夸張，卻十分符合當時科技公司們處境的話：

　　一臺智能手機最多能收到 25 萬宗專利訴訟。

　　除了這些以外，美國相關法律的不健全也促進了「專利流氓」公司的活躍。

　　例如位于美國德克薩斯東區的馬歇爾分區，因為當地法規要求訴訟雙方加快資料提交效率，以便法院提升審核效率，法院多做出對專利擁有方的判決等因素。

讓它從一個從一個以鐵路運輸為主要經濟產業的小城市轉變成「專利流氓」公司的天堂。不斷有「專利流氓」公司在馬歇爾分區設立辦公室，吸引了大量律師進入馬歇爾，大量辦公樓建設還促進了當地建筑業的發展。

　　這直接造成了馬歇爾分區法院經手的專利訴訟案數量急劇提升，2002 年的專利訴訟數為 32 件，2006 年這個數字就增加到了 234 件，直到 2017 年美國最高法院要求必須在被告公司注冊地或侵權行為發生地且被告有告辭固定營業場所的地方發起訴訟，情況才有所好轉。

　　但該地區如今仍然是美國專利訴訟發起量最高的地區之一。

　　應對「專利流氓」的辦法越來越多

　　努力研發、銷售產品，最終卻要為「專利流氓」公司做嫁衣，無論是大公司還是小公司顯然都不愿意接受，針對它們的「習性」，科技公司們也準備了相應對策。

　　一般而言，「專利流氓」公司發起訴訟的基本條件是擁有較多專利，像美國知名的「專利流氓」公司高智發明（Intelligent Ventures）就擁有近 60000 件專利 ，一度成為美國擁有專利組合第 5 多的公司。

　　由于「專利流氓」自身并不研發，專利大多都是收購來的，Vringo 公司的大部分專利就收購自諾基亞；另外一部分「專利流氓」則原本是以研發、產品銷售為主的公司，但因經營不善倒閉重組為專利經營公司。

　　為了不讓「專利流氓」大量低價收購專利并用于專利訴訟，各式各樣的專利聯盟逐漸出現。

　　2005 年 OIN 聯盟（open invention network）成立，旨在推動 Linux 發展、保護聯盟成員不受 Linux 相關專利訴訟的影響，加入該聯盟的成員可大量專利的免費授權，包括微軟、Google 、IBM 在內的多家公司都加入了 OIN 聯盟。

　　2014 年，Google 聯合佳能等多家公司成立了 LOT 網絡聯盟，該聯盟要求成員進入后可獲得 LOT 聯盟擁有的多項專利授權，而聯盟內成員一旦成為「專利流氓」公司或被「專利流氓」公司收購后，相關專利會自動交叉授權給所有聯盟成員。

　　目前包括 Google 、ebay、特斯拉、思科、小米等多家公司均加入了 LOT 聯盟，同時聯盟對年收入低于 2500 萬美元的企業免收費。

　　而在智能手機這個專利訴訟重災區，收購和交叉授權往往是最常見的方式。

　　2011 年，Google 斥資 125 億美元收購摩托羅拉，除了對摩托羅拉的研發資產感興趣外，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就是摩托羅拉在手機領域有較多專利積累。

　　而后 Google 又和三星在內的多家 Android 廠商達成專利授權協議，甚至于在 2017 年建立了 PAX 專利聯盟，旨在促進 Android 陣營內廠商的內部合作，共同抵御可能的專利訴訟。

　　除此之外，市面上還出現了像 RPX（Rational Patent X）這樣防御性的專利運營公司，通常 RPX 會在市面上收購各種專利，然后為組織成員提供授權，成員向組織投資或者交納會費。

同時，「專利流氓」公司的猖獗引發了社會反感，也促進了司法界改革的腳步。除了上文所述的要求專利訴訟發起地點改革外，美國政府還要求美國專利及商標局加強對專利申請的審核，并且被訴方可申請專利無效化處理，直到侵權法案審理結束。

　　這樣的法律改動，還在進行著。

　　靠專利訴訟獲利的，不止「專利流氓」

　　除了「專利流氓」公司，大公司以專利訴訟作為談判條件乃至競爭手段的情況十分常見。

　　近幾年鬧得沸沸揚揚的蘋果高通專利訴訟正是其中之一，這件事起源于蘋果和高通就專利授權費用的不同意見，蘋果認為高通收取的專利授權費用太高，雙方并沒能就費用達成一致意見，走上法庭也成為了必然事件。

　　起初蘋果和高通在美國進行了多次法律訴訟，一邊是高通起訴蘋果侵犯專利權，一邊是蘋果起訴高通壟斷。而后又擴散到了德國、乃至中國等多個地區，這也就有了 2018 年底的 iPhone 禁售事件。

　　當時高通宣布在一項和蘋果的專利糾紛案獲勝，為此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批準了對 iPhone 的臨時禁令，蘋果當然還是選擇了復議。

　　最終專利訴訟案以雙方和解結束，兩家公司達成了一份為期 6 年的全球專利許可協議，以及一份多年的芯片組供應協議。作為補償蘋果將向高通一次性支付約 45 億美元的費用。

　　專利訴訟，成為了雙方的談判工具。

　　而如果把目光看向離我們更遠的 2010 年代，則會看到更為情況更為嚴峻的智能手機專利戰爭，當時為了企業為了競爭發起專利訴訟是常態，像蘋果、Google 、三星、微軟、諾基亞等多家科技企業之間都曾互相發起過專利訴訟。

　　結果也是大家各有勝負，像 HTC 還遭遇過產品禁止售賣的判決，專利戰爭持續時間越來越久，各家的訴訟支出也越來越高，整個行業也因此遭受了巨大損失。

　　直到 2014 年蘋果和 Google 共同宣布結束在智能手機領域的專利戰爭，科技企業間的專利訴訟才逐漸減少。

　　而關于 Google 和蘋果停戰的原因，有一種觀點認為除了減少訴訟支出、促進行業發展外，Google 和蘋果需要面對共同的敵人 ——「專利流氓」。

　　可以預見的是，企業和「專利流氓」公司之間的訴訟戰爭并不會結束，盡管在被訴方看來，「專利流氓」這種不付出、靠專利訴訟盈利的商業模式是不道德的，同時還阻礙了行業的發展，但它確實是在法律范圍內保護自己的權利。

　　不過隨著「專利流氓」造成的影響越來越大，相關的法律機制也在逐漸健全。

　　根據知名專利防御運營機構 RPX 發布的 2019 年專利訴訟市場報告，2018 年專利訴訟的被告數量較 2017 年減少 5%，「專利流氓」占比較高的非執行實體公司（NPE）發起的訴訟比例也由 55% 降至 47%。

　　無論是對實體運營企業還是消費者來說，這都很可能是一件好事，企業能更安穩地研發好產品，而消費者能更快地使用到更好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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